沙巴華文文學,在馬來西亞華文文學裏,還屬於一個文化處女地,雖然同時活在一個國度的空間,但所被認同的作品,卻寥寥可數,實在遺憾!隔了一個南中國海,卻有不同的命運,比起毗鄰的砂勞越,在文化氣息上,雖然不相伯仲,但論出版素質和數量,已輸了一籌。反觀在彼岸能被人認同的作家,有如吳岸,田思,梁放或夢羔子,那麼沙巴又有哪一些寫作人會被相提並論的?我想,除了邡眉,還是邡眉。
沙巴文學是有條件被認同的,讓我國各界人士對我們有一個基本認識,概念,不至於模糊不清,頻頻呼沙巴為「文化沙漠」。個中的原因,我想,離不了作品的刊登,與及聯絡上的因素,而文壇史料也一向不被重視,導致許多沙巴著作流失在歲月裏,被洪流沖的無影無蹤,然後,就此人間蒸發。
沙巴文壇史料,一向以來沒有專人去收集及整理,導致後來之人無法考察,到底沙華文學,應該從哪一年計算?只知道在五十年代,已有不少文人在寫舊體詩,相繼在報章上發表不少作品,有如張濟川,韋明志,劉祖霞及蘇光文等眾人。
六十年末期,沙巴文壇最為蓬勃,寫作人最踴躍,寫新詩的,散文或小說的,作品如洪流奔騰,猶如百家爭鳴,把當時的沙巴文學搞得生氣蓬勃,在各報的文藝版上相競發表了不少佳作,也出版了不少著作,為沙巴文學留下不少見證,不至於留下一片空白。當時的前婆羅洲時報所附刊的文藝版,扮演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,而東度沙巴的半島作家陌上桑,亦是一位極力栽培新人的文藝版主編,在這種有利於發展文學的情況之下,沙巴文壇可謂進入全盛時期,亦是一個重要的起點.
據所收集的剪報數據所顯示,在六七十年代,沙巴文壇很盛行寫作組織,有如:獵人,藝耘,新潮,綺夢,北極星,白雲,藝海,晨曦,藍天,絲林,與及後期的楓林中文組,不下十個,甚為熱鬧.其中,又以獵人及北極星成就最為標青,會員有如遙迅,詩聲,夕陽,夢痕與及寫得一手好散文的靜文和藍小憶,都是當時沙巴文壇的代表人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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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,自七十年代開始,沙巴文壇的趨勢已明顯的滑落。隨著不少資深寫作人退隱之後,已出現青黃不接的局勢,有者只在徵文比賽的時候才亮筆,一決雌雄;有者才寫過兩三篇,又消聲匿跡了。個中的原因,離不了地緣關係,東西馬雖為一家,但隔了一個南中國海,在聯繫上是比較困難,尤其是在六七十年代,通訊並不發達,所以沙巴的作品就無法流傳到半島去,於是沙巴的寫作人也就不被人所知;少了彼岸的資訊及交流,所以沙巴文學的水準尚處於低水準的階段,所幸當時留學臺灣的寫作人不少,畢業後返國服務,期間也寫了不少作品,帶動了當時沙巴文學的潮流。
沙巴文壇,一直以山打根,斗湖及亞庇為文學領域重鎮,以六十年代末期至七十年中期時,山打根文壇一直是沙巴文學的樞紐,當時沙巴文壇著名的寫作人,許多是山打根人,然而至七十年代末期,許多寫作人因工作上的關係,南移斗湖,並且於彼岸落地生根,也相繼寫下不少佳作.於是一股文學風氣就隨著這些南移的寫作人,在斗湖衍生不息,一直保持到今天.然而,隨著資深寫作人擱筆之後,走進九十年代的斗湖文壇,雖然相繼出現不少寫作人,但水準未臻理想.反觀山打根,自七十年代後,雖然寫作人逐漸減少,但依然勤於摯筆,而且水準被認同的有陳文龍,怪客,狂風沙和邡眉,一直在扮演著領導角色.西海岸的亞庇,也許是沙巴州府的關係,亦是一個金錢掛帥的商業城市,自然培養不起文學的風氣,其中以李瑞青出過幾本雜文著作之外,就要數荒野狼的表現了.
沙巴文壇史料,當可分成四個階段來分類,第一代可分為萌芽期,作者有如房談金,劉鳴,敦詩,白諧(夏風),王正中,李瑞青等人,皆出版過個人著作;第二代為突破期,作者有如詩聲,遙迅,學儒,靜文,比利西,陳文龍,藍小憶,樊依濃,季珍,怪客,穎文等等;第三代為成長期,作者有如邡眉,黃葉,夏綠蒂,無眉,莊靈子,康華(荒野狼),丹丹,狂風沙等等,第四代尚未定位,只因處於發展期,成就有待考驗,但比較勤於寫作的有蕭麗芬,馮學良,鄧家賢,藍衣,晨絮等人,水準較為平穩.當然,在新的一代中,不乏勤於寫作的人,只是寫作水準仍需經過時間的浸淫和薰陶,才有破繭的一天,這一天,是可以期待的.值得欣慰的是,從六十年代直到新的一個世紀,仍有資深寫作人依然堅守崗位,努力不輟的馳騁文壇,如夏風,王正中,李瑞青,黃克昌,陳文龍,怪客,樊依濃,黃葉,康華,狂風沙,比利西,思寧等眾人,都是值得我們向他們致敬及學習.
沙巴文壇的確是個有待開發的文化園圃,從六十年代到今天,不難發覺在整個沙巴文壇的發展過程當中,有三位從半島東渡來沙巴的作家,對於沙巴文壇的發展,有著深遠的影響,在沙巴文史上,應該記上一筆.
最先東來沙巴的作家,以‘陌上桑’為筆名的葉觀仕(1941~),於一九六七至六九年因工作關係,任職婆羅洲時報,負責翻譯及文藝副刊的編版工作.工作之餘,認識了當地的青年寫作人,並且致力推動文藝,栽培了不少新進寫作青年,影響最為深遠,沙巴文壇的發展,能有今天這個局面,多虧葉觀仕的努力和推動,為沙巴文壇奠定了根基.葉觀仕離開沙巴後,曾出版了一本詩集,書名為《飛渡神山》,可見他對沙巴的懷念,依依在心.第二位登陸沙巴文壇的作家,是來自吉打州的冰谷,冰谷原名林成興(1940~),也因工作的調任,一九九零年東渡沙巴,任職某園丘經理.冰穀因感沙巴文壇已被邊緣化,作品無法在馬華文壇亮相,甚為可惜,於是積極的聯絡沙巴文壇上的資深和新銳寫作人,一起努力開發沙巴文化園圃.在任職其間,冰谷曾為沙巴文友們組稿,把作品介紹到國外,讓不同國度的詩人或作家,有機會瞭解沙巴文壇的發展和水準;冰谷亦於一九九三年,在‘詩華日報’創辦‘沙華文學’,由其任聯絡人,邡眉任主編的工作.一九九四年,冰穀也因工作關係調返霹靂州,組稿任務於是交由馮學良接手,繼續其未完成的工作(九六年邡眉因隨夫搬遷檳城,於是‘沙華文學’就完全由馮學良全權負責,包括聯絡,主稿和編版的工作迄今).冰穀在沙巴文壇的重要性,除了創辦‘沙華文學’文藝版之外,就是收集沙巴寫作人的資料,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整理出一本有關沙巴寫作人的資料,以便讓馬華文史家對沙巴寫作人有一個認識,不至於模糊.雖然這個願望未能達成,不過已由接手主編‘沙華文學’的馮學良繼續這項任務.冰穀在沙巴三年半的時間,雖未真正影響到沙巴文壇的發展,但是他所創辦的‘沙華文學’,卻是居功至偉,為沙巴作品留下不少見證,也因此而影響了邡眉和馮學良的崛起,為沙巴文壇帶來一點清泉.第三位就是於二零零二年才離開沙巴的半島作家唐林.唐林原名唐平裕(1936~),一九九六年東渡沙巴,任職其弟公司.唐林在沙巴任職期間,創作甚豐,除了新詩推陳出新之外,一系列的「唐林詩話」甚受沙巴讀者和文友們的歡迎,其內容多涉及唐詩宋詞與現代文學的比較,讓人耳目一新,尤其他甚喜以唐詩來襯托沙巴作品,倍受歡迎,這是沙巴文壇上少有的事.唐林很少接觸沙巴作者,也沒有參與沙巴文壇的活動,但是他那一系列的「唐林詩話」,已經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思想工作,企圖改革沙巴寫作人的封閉和狹窄的思想,摒棄舊文學的框架,注入新文學的血液.可以這麼說,唐林是為沙巴文壇在把脈,讓作者找出自己的癥結何在,然後對症下藥.
三位不同的外來作家,都以其不同的影響力,企圖改善沙巴文壇的發展,至於結果如何,現在下斷論似乎過早,有待時間來證明,他們的努力,有怎樣的豐收.
沙巴州自四十年代開始,就有華文報的出現,如已停刊的「商報」,「婆羅洲時報」,「斗湖日報」和「山打根日報」,其中以「華僑日報」最為悠久,每一家報社亦曾扮演不同的文藝溫床角色,帶動了不少文藝和寫作風氣.
沙巴州內,現僅存五家華文報社,各家報社所扮演的文藝版角色,各有不同:
1)「亞洲時報」:每逢星期三刊登半版《亞洲天地》,作品由本地寫作人提供稿源,經常出現的作者有晨絮,康華,馮學良,錦聯及朵拉劉,主編為林維武;每逢第二個星期三刊登半版《新生代》,為中學學生提供發表作品的園地,為月刊,組稿人為林野夫;另外由崇正中學提供的作品,亦刊于《崇苑》,唯不定期;黃克昌的‘大哥大園地’專欄亦在每天的亞洲精彩刊登;
2)「詩華日報」:每逢星期天刊登半版《沙華文學》,作品源自世界各地,唯保持本地稿件百分之七十,外稿百分之三十的原則,讓州內寫作人有揣摩的學習方向,屬於公開式的純文學副刊,作者如晨絮,黃葉,狂風沙,唐林,馮學良,夏風等本地作者及州外作者如田思,李國七,朵拉,遊牧,雨川等,都是常客,編輯為林觀時,組稿及聯絡人為馮學良;每逢星期二隨報附送《豆苗》,純為小學生發表作文的園地,計有《青草地》和《創作園地》;另外每逢星期日亦刊登本地寫作人所組成的專欄陣容,分別有:樊依儂‘淡彩人生’,馬叔‘夕陽下’,無眉‘戲夢人生’,白羽‘冷眼’,夏綠蒂‘粉黛輕描’,蕭麗芬‘落網之魚’,晨絮‘鳥語花香’,唐林‘島岬築翠’,邡眉‘一字集’,黃葉‘吱吱喳喳’,丹尼‘花花世界’及林野夫‘行吟山水間’,由馮學良約稿;
3)「自由日報」:每逢星期五刊登一版《文藝》,作者有陳文龍,馮學良,晨絮,燦然,唐林等,以及星期六一版的《學生園地》,主編皆為陳文龍,另外由山打根文藝協會所組稿的《藝海筆匯》,為不定期刊登,作品多刊歷屆徵文比賽作品;另外本地寫作人夏風的‘徒步叢林’和獨步翁的‘茶杯小語’亦在專欄中亮相;
4)「華僑日報」:《華僑文藝》,星期天刊登一版,主編穎文;每星期日亦設言論版《三言兩語》,屬於公開性時事評論文章,另外星期日也不定期刊登《學生園地》;
5)「晨報」:《晨風》每逢星期三刊登一版,作品由斗湖寫作人供稿,作者如晨絮,逍遙之島,徐靖辰,Lamchu, 及多位新秀,其中以中原人的詩作最為標青,應是晨風文藝版中最有份量的作者.版面的精美,是州內各報文藝版最為美觀的文藝版,主編為吳秀意。
各報社對於文學的推廣是不遺餘力的,扮演著一個重要的文藝副刊角色,無疑是帶動文學的推動力,讓寫作人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寫作天地,努力去開拓自己的文學道路,然後相繼在文藝版內刊登作品,留下一篇篇具有水準的作品。所以,報方所給予的支持,是值得我們向他們致敬的。
「山打根文藝協會」也在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。每一年該協會舉辦全州徵文比賽,讓寫作人有鹿逐中原,大顯身手的機會,藉此提升寫作水準。除此之外,該協會也舉辦了一些中學生演講比賽,辯論比賽等活動。
其他區域的文協有如斗湖,拿篤和亞庇,已處於冬眠狀況,而山打根文協這兩年來也沒有舉辦全州徵文賽了,除了二零零零年才揭曉的第十七屆徵文比賽之外,就沒有聽到有繼續舉辦的消息,誠為可惜!(二零零三年,山打根文協已經籌備第十八屆徵文比賽,唯獨成績尚未揭曉.)
「沙巴華文作家協會」成立於九五年三月十一日,由資深寫作人李瑞青擔任首任會長,為沙巴文壇作出一些貢獻,推廣沙巴文學。為了收集全州文商界及風土人情,該會成員不畏舟車勞頓,遍訪州內各商會及文友,懇請惠稿,然後收錄于《文薈》創刊號。據所知,目前該協會正籌備著第六期的《文薈》,然後各別送給州內商會,圖書館與學校。
才步入兩千年,沙巴文壇又捎來了一項好消息,由沙巴著名舊體詩作者黃玉奎的爭取下,終於在二零零零年十月十六日成立了「沙巴文苑」,並且廣收會員,不分派系,只要對文學有興趣的寫作人,一律歡迎參加,共壤沙巴文壇盛事.
早在六十年前,在沙巴文壇就有一些人在寫舊體詩,延續迄今,依然不輟於筆,到了九六年六月,這些詩詞作者終於註冊成立一個「沙巴神山詩詞學會」,並於九七年一月廿六日成立該學會,會員多達三十餘人,由廖毓延擔任會長,張沁人為副會長,學術主任為林源意.該學會以定期的方式刊登會員的作品編於《神山詩詞》專欄,每逢星期一刊于「華僑日報」,星期六刊于「亞洲時報」,星期五刊于「自由日報」.其餘作品,亦不定期刊于「詩華日報」及「晨報」.二零零零年六月六日,該學會亦出版了第一本合集,內收集了會員在過去三年於各報章刊登的作品,由林源意主編,書名《神山詩詞三百首》.二零零一年出版第二集及二零零三年出版了第三集.
除了沙巴作家協會之外,本州亦有多位本地寫作人加入馬來西亞華文作家協會,成為永久會員,計有:荒野狼,林釆,黃玉奎,馮學良,陳文龍,怪客,狂風沙,燦然,蕭麗芬,比利西,晨絮,藍衣,樊依儂及劉文麗.沙巴州著名寫作人邡眉也因其夫調職檳城而夫唱婦隨,落籍彼岸,這無疑是沙巴文壇的一個損失.自此之後,邡眉的作品也很少在沙巴文壇上出現,反而在馬華文壇上闖出一番名堂,曾獲馬華文壇上最大的“花蹤文學獎”的榮譽,也致力推廣馬華兒童文學,成績斐然.
在中學方面,令人感到欣慰的是,多間中學設有華文學會,讓熱愛華文的學生有一個研究及學習的學會,可以互相交流。彼學會也不時舉辦作文比賽,演講比賽,書法比賽或揮春比賽等等。每一年,各中學華文學會也會參與一年一度的「友誼花開」。
沙巴文壇雖然出版過一百本著作,但不難看得出,大致上是由商家資助或是半島一些出版社代為出版.可以這麼說,沙巴並沒有一間出版社長期出版沙巴作品.值得一提的是山打根文藝協會出版過的兩本文藝書藉《山打根文協十二周年專集》和《花季》,還有山打根華人婦女會出版的《破曉》,都是份量十足的作品,為沙巴文壇留下一塊瑰麗的文學著作.在廿世紀即將結束之前,也為沙巴文壇帶來一個喜訊,由馮學良創辦的「夢天社」得到社會熱心人士的支援,出版了四本著作,並且計畫長期出版沙巴著作,以延續沙巴文學的香火.
九十年代的沙巴文壇,相繼的湧現不少新銳寫作人,他們的作品也能在國外放光芒,一如由馮學良組稿的‘沙巴散文專輯’刊于臺灣「亞洲華文作家雜誌」和「中央日報」,刊於香港「詩雙月刊」第四十二期的‘沙巴新詩專輯’與及于十月刊於「美國新大陸」的‘沙巴新詩專輯’.唯一遺憾的是,這一些優秀的作品無法收集成書,然後在馬華文壇上流傳。在意興闌珊之餘,所發出的熾烈火花,經不時間的衝擊,一一被熄滅了。筆者所期待的,是希望沙巴能出現一些文學出版基金,以便讓更多的沙巴作品能夠得於出版;而沙巴華文作家協會所扮演的角色,更是中流砥柱,任重道遠。
在廿世紀結束之際,隨著邡眉出版了個人微型小說《情深不是唯一的內容》之後,緊隨著林野夫也出版個人詩集《1997, 那一年的風花雪月》及散文集《歲月長河》,為沙巴文壇增添一點色彩,做為最後一個世紀的文學見證。在踏入廿一世紀之際,本州作者和一些文藝團體也出版了幾本書,如蕭麗芬的《月亮從來不說謊》,佘智瑞的《晚晴詩詞》,神山詩詞學會的《神山詩詞三百首第二集》和《神山詩詞第三輯》,林野夫的《古晉舊事》、《因為有風》和《企圖》。筆者相信,不久的沙巴文壇會出現一些份量十足的作品,開拓沙巴文學這一片處女熱帶雨林;筆者更堅信,沙巴文壇走進陽關大道的日子,已不久矣。
亞庇.馮學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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